4月8日凌晨,我?guī)缀跏窃诘谝粫r間得知洪公因心臟病突發(fā)在蘇州病逝消息的,當時從睡夢中驚醒,簡直不敢相信這一事實,總希望這是個夢,但接到第二個告知電話后,我確認了這一消息。我剛從日本參加“第四次中日韓草地論壇”回來,臨行前還與洪公通話,就此次會議的安排及“全國草原保護日”等事宜進行商議,可回來后還未及向他報告,就得此噩耗,難以接受,可這畢竟是現(xiàn)實!
洪紱曾先生是中國草學會的發(fā)起人和領導人。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他便受聘于中國農業(yè)大學動物科技學院草業(yè)科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是我國著名的草業(yè)科學家和教育家。在黨派中,他是社中央副主席,我是一名社員,我們是同黨;在中國草學會,他是會長,我是秘書長,是上下級關系;在學界,他是大師和先賢,我是學生和晚輩;在工作中,我們辦公室相鄰,同為教授博導,是同事和忘年交;這些落差很大,但是我卻似乎從來未感受到,只感覺到他是我的良師益友,在他面前說話做事從未有過拘束。在逝去的歲月中,我曾有幸陪他去過青藏高原、新疆沙漠、內蒙草原、松嫩平原和云貴高原;也曾陪他一起出訪澳大利亞、新西蘭和日本等國家,考察、參加國際會議,在一起的時候也只把他看作一位和藹慈祥的老人。也正是因為這些特殊的關系,他似乎一直把我當成孩子去呵護、去栽培!當我把事業(yè)成功的消息告訴他時,他高興并告誡我不要驕傲;而當遇到挫折和不快時,他給我鼓勵和支持,幫我度過難關。如今洪公走了,那種悲傷和失落的心情難于言表,由衷地感慨這世界上又失去了一位好老人!
說起與洪公的相識相知,也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那是1999年,我剛到中國農業(yè)大學畜牧學博士后流動站工作,當時洪公作為理事長受邀代表中國草學會去南非參加國際草地大會,大會給他安排的發(fā)言題目是“東亞草原牧區(qū)經濟發(fā)展及未來”,此前他曾請幾位學者為他撰寫論文,但他都不甚滿意,認為沒有表達出他的意圖。我的合作導師韓建國教授推薦我去完成這一任務,我心里也直打鼓,恐難擔此重任。經過一段時間的準備,在查閱大量資料基礎上,我完成了該論文的英文稿。一天下午,洪部長電話約我晚上去他家里,但由于他晚上出席一個重要場合我直等到十點他仍沒回來,可我剛回到家里他便打過來電話,我心里很緊張,唯恐部長對此文不滿意,可沒想到他卻說文章寫得很好,完全表達了他的意圖,并邀請我一起署名,我再三推辭,但他堅持說雖然論文框架是他設計,可我進行了后期完善應該是共同成果。第二天我受邀去他辦公室,第一次見到學界泰斗和部長,那種緊張情緒可想而知,甚至慌亂中把水杯都碰撒了,攀談一會兒后,卻發(fā)現(xiàn)這位慈祥的老人非常平易近人,特別是當談到學術問題時他的思路非常清晰,還指出了英文稿中的一些錯誤,我?guī)缀跏求@呆了,這也是我對政府官員重新審視的開始,其后不斷接觸中發(fā)現(xiàn)他是一位非常認真和追求完美的前輩。在他的舉薦下,不久我被任命為學會副秘書長。他多次帶我出外考察,甚至推薦我為黨和國家領導人撰寫有關草業(yè)的發(fā)言稿,或陪同出外考察,為我的成長和發(fā)展創(chuàng)造機會。如果說我今天在學業(yè)上有些建樹,在工作上取得一些成績的話,那么應該說凝聚著他老人家的心血,他是我的引路人!
洪公對小草的熱愛是真摯的,他把草業(yè)作為畢生的事業(yè),不辭勞苦,四處奔波倡導立草為業(yè),要把小草辦成大事業(yè)。正是由于他和各位草學前輩的努力,才使草業(yè)今天逐漸得到國家重視,這是何等的遠見卓識,令我們折服,相信每一個草學人都永遠不會忘記的!記得有一次中國農業(yè)大學草地所博士論文答辯,我在介紹他時用了部長一詞,他當時不客氣地批評了我,說今天是學術答辯,沒有部長只有教授;一次陪他去山西考察農區(qū)苜蓿種植情況,早晨露水大,大家怕打濕衣服不讓他進入田地里,可他不顧一切走到田中間,并與同行專家就苜蓿病害、雜草防除和提高產量問題討論了近一個小時,他對事業(yè)的認真和執(zhí)著深深地打動了我;2005年,我?guī)ьI的學術團隊申辦“河北沽源草地生態(tài)系統(tǒng)國家野外科學觀測研究站”獲批,當他得知這是中國農業(yè)大學唯一國家級野外站時非常興奮,親自主持了揭牌儀式,后來又幾次親臨河北壩上考察,指導教學科研工作。可以說近30年來洪公支撐了中國草業(yè)的發(fā)展,他對草業(yè)事業(yè)孜孜以求的熱愛和執(zhí)著追求精神將永遠激勵著我們奮發(fā)圖強!
我能成為九三人,是洪部長引的路,也可以說是他的偉岸人格吸引了我。一次外出考察途中,當向他講起九三的一些活動對工作有些影響時,他認真地對我說,影響是有的,但作為一位九三人參政議政,那不是個人的事。這些教誨對我的影響是深刻的,后來他得知我擔任了中國農業(yè)大學動物科技學院副院長,被選為全國科協(xié)委員,并受聘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聯(lián)絡員、北京市人民政府特約監(jiān)察員和社市委農林委員會副主任,每次都給我打電話祝賀和鼓勵;洪公自己以身作則,經常到農大參加基層委員會的活動,而每次都認真聽取大家意見,并告訴大家他不是以中央副主席身份,而是一個普通社員的身份,而且在每年一度的農大九三聯(lián)誼會時,只要有時間一定參加,有時還高歌一曲。正是在這些點點滴滴的事情中,我獲得了滋養(yǎng)和啟迪,這應該是我一生都享用不盡的精神食糧!
洪公走了,走得太突然和匆忙了,甚至沒有留下一句話,如同他豁達、坦蕩的人生一樣,他用自己信念和風范為我們樹立了榜樣。他的去世是我們草學界的巨大損失,也使我們失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和良師益友,含淚相送,撕心裂肺,只能默默祈禱他老人家一路走好!我們永遠懷念他?。ň湃龑W社中國農業(yè)大學支社 王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