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中央電視臺播出《一本字典引發(fā)的愛心之旅》的報道,說的是農(nóng)村小學連《新華字典》都難以人手一冊。聽后令人心緒不寧,同時也勾起我對《新華字典》之父魏建功的追憶。
《新華字典》是我的啟蒙老師,也是我的終身伴侶。然而它出自何人之手,多年來苦于“相見不相識”,猶如魯迅所言“人生識字糊涂始”。改革開放,正本清源,始知它是北京大學教授魏建功的寧馨兒。
早在上世紀上半葉,魏建功看到讀書人查字,抱著《康熙字典》、《中華大字典》翻來覆去頗費周折,便構想編一部“不一定要大,但一定要實用”的語文工具書。
五四運動后,推行國語,提出“言文一致”和“國語統(tǒng)一”兩大口號。國語運動中,年輕的魏建功寫出數(shù)本音韻學專著,確立了自己的學術地位。1928年,他在老師錢玄同的舉薦下,加入教育部“國語統(tǒng)一籌備委員會”,并任七名常委之一,負責編輯《國語旬刊》,時年27歲。他講授的《聲韻概要》,與胡適《中國文學史概要》、沈兼士《文字學概要》,并稱北大中文系“三大概要”。
抗戰(zhàn)勝利,魏建功又被派往臺灣出任臺灣省“國語推行委員會”主任,大力推行國語,以清除1895年“馬關條約”后日本文化的殖民影響。1947年他在《大公報》發(fā)表的《國語辭典論評》一文中指出,“我們沒有客觀描寫語言形態(tài)的工具,時常把聲音的成分,拆散或沉埋在字典里。……我們該從新工具的產(chǎn)生解決這問題。”于是,1948年北平解放前夕,他約周祖謨、金克木等北大同仁,商量編纂一本新型的字典獻給即將誕生的新中國,大家一致認為此舉功莫大焉!
魏建功草擬了《編輯字典計劃》,提出“以音統(tǒng)字,以字統(tǒng)義,以義統(tǒng)詞”的總體例,并將未來的小字典定名為《新華字典》。在編寫過程中,力避舊字典注釋“某,某也。”陳陳相因的老套子,體現(xiàn)“規(guī)范、科學、實用、便捷”的新特色。1953年,通過以魏建功為主編的編委們的分工合作和共同努力,中國第一部《新華字典》終于同廣大讀者見面了。
《新華字典》初版至今,修訂12次,發(fā)行達4億,是中國乃至世界圖書出版、發(fā)行史之最。它傾注了先哲們的心血,凝聚了幾代人的汗水,在2004年第10版修訂說明中這樣寫道,“修訂中我們認真研究了1953年原版的風格特點,對比參考了歷次修改版本,在加強規(guī)范性和科學性的同時,特別注重保持原書的簡明性和實用性。”這充分肯定了1953年初版的奠基之功和不朽勛業(yè)。但遺憾的是,《新華字典》未像《現(xiàn)代漢語詞典》在扉頁寫上呂叔湘、丁聲樹兩位先哲的名諱那樣,也寫上“魏建功”三個字以示敬意。
在此,為使蒙童記住魏建功,不妨對這位精通文字學、音韻學、訓詁學,久負盛名的大學者做一簡介:魏建功(1901-1980),江蘇海安人。1925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中文系。新中國成立后,歷任北大教授、副校長、中科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院士)等。是第三、四屆全國人大代表、九三學社中央常委。被前蘇聯(lián)學術界譽為中國三大語言家之一(王力、黎錦熙),與王力、游國恩、楊晦并稱北大中文系四大一級教授。
至今尚健在的106歲的人瑞、語文大家周有光先生,在10年前——魏建功百年誕辰之際,講過“小國送大書,大國送小書”的故事:文革后期,歐洲最小國家摩納哥的國王來到中國,贈送中國一部《摩納哥百科全書》;中國回贈摩納哥國王一本《新華字典》。足見《新華字典》的歷史地位和非凡價值,是代表了當時中國字典的先進水平。
今年,恰逢魏建功先生110周年誕辰,憶及《新華字典》的原創(chuàng),飲水思源,寫下此文,謹以紀念這位鮮為人知的《新華字典》之父。(李建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