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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方大姐


九月十七日,方希平同志追悼會在賀家山陵園舉行,我和九三學社九江市委專職副主委胡帆同車前往。在車上,他認真地說:“你和方老相處時間長,請你寫一篇紀念文章,我們在九三網(wǎng)站上登出來”,我是個搞設計的繪圖匠,寫文章對我無疑是“趕鴨子上架”,但為紀念大姐,寄托我對她的懷念之情,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我這篇紀念文章只是捧出她生平的幾片花絮,讓她知道有人在懷念她。

我們中國人有個習俗:人走后,親族們每過一周,要為離去的人舉行一次家祭(叫“做七”),直到第七周,才算家祭結束(叫做“斷七”)。我請大姐的家屬在斷七時把這篇紀念文章在靈前祭給她,故名“七周祭”。

二0一二年九月十五日,這是一個黑色星期六,這天凌晨,九三學社社員所敬重的方希平同志在她的臥室里安詳?shù)睾仙狭搜劬?,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步。當天上午我得知這不幸的消息,悲痛的眼淚涌滿了眼眶,任它不斷地流淌,我到她家時,她愛人不斷遺憾地重復著說:“她沒有留下一句話給我們,只是在臨睡前的那個晚上熬了一鍋紅棗稀飯,準備第二天我們兩人同吃,哪那知她……”??吹贸觯先私吡酥浦约旱母星?,不讓眼淚流出。

記得四天前我去醫(yī)院看望她,她正合眼休息,臉色憔悴,我不忍心叫醒她,站在她床前,她知道有人在注視著,睜開眼睛先說起話來,倒先問我最近身體好嗎?然后接著說明天出院,我們倆人聊了約半個小時,我怕累著她,就告辭了。十五日下午,我知道她已經(jīng)出院,去了她家,老倆口在小客廳里,和我聊了二個小時,我對她說:看到你現(xiàn)在氣色比前幾天在醫(yī)院時好多了,回家得好好休息,補充一些必要的營養(yǎng)。她接著說:“我是得好好地休息,調養(yǎng)調養(yǎng)身體”。臨別時她還送我到門口,互道保重。哪知,這是我和她的最后一次見面,也是最后一次分別,也是除了她愛人外,我是她見到的最后一個親友。

我與方大姐認識很早。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她從中央水電部門下放到江西省水電設計院,我和她是同事,后來在市水電局我們又在一起,算起來已經(jīng)有半個多世紀了。她是我加入九三學社的引路人,又是介紹人。一九八五年八月的一天,她突然問我:想不想加入九三學社,突然的問題把我怔住了,只一愣,我就毫不猶豫地認真說“想”。沒過幾天,她把我介紹給當時的九三學社九江市委主委曾民牛同志,曾民牛問我為什么要加入九三學社,我立即回答說:“在大學時代,我的學校院長、教務長、各系的系主任以及有名的教授,一些優(yōu)秀的講師都是九三社員,他們?yōu)槲覙淞⒘税駱?,加入九三學社是我夢寐以求的愿望”。只是由于資歷限制,學生時代不能如愿以償,現(xiàn)在有了這個機會,我怎能錯過。因此,在我們九三學社創(chuàng)始人許德衍主席的家鄉(xiāng)江西省九江市,我有幸成為江西省這個最早成立九三學社市級組織的第一批社員,參加了九三學社九江市委的成立大會。從此以后,我一直為自己是九三人而自豪,事事處處隨時隨地都提醒自己不要為九三丟臉。

在我們九江老社員中,方大姐是我們全體社員最敬重的人,不是因為她留學蘇聯(lián)吃過黑面包喝過伏特加,而是因為她個人情操的高尚。平時,不管是比她年老的還是年少的,甚至連老主委曾民牛,都親切地稱呼她“方大姐”,或者就叫她大姐,可見她和九三社員的親密程度。

她為我們九三做的貢獻她自己從不張揚,在她擔任第一任社市委組織部長時,為了消除師專兩位社員之間的隔膜,她幾次去兩位教授家做思想工作,消除了隔閡;為了爭取一位優(yōu)秀醫(yī)師入社,她先后四次不厭其煩地去市一醫(yī)院,在院黨總支和這位醫(yī)師之間做工作,發(fā)展該同志入社,現(xiàn)在這位社員已成為該院副院長,是九三學社的旗幟。在選優(yōu)讓賢方面,她也為我們做出了榜樣,她擔任一屆市委委員,她自己覺得年紀大了,主動讓位于年輕同志,但是作為九三人,她說:“我雖不擔任領導工作,但組織生活我要盡量參加,即使做不了什么事,但在過組織生活時給年輕的領導撐撐腰,出點主意,鼓鼓氣也好。”又謙虛地說“至少也可以充個人數(shù)”。

她為人謙和,不搞特殊,她有不少擔任省部級領導的朋友,有不少朋友是廳局級領導干部,卻從不以這些特殊關系為她個人辦什么事。有人在不熟悉她的人面前,在介紹她時,往往說她是某某領導的愛人,她非常不自然,糾正說是水利局的技工。她有非常大的親和力,社內一些高級知識分子,都很尊敬她,喜歡和她交談,地質專家馬長信是她家的常客,一聊就是一個半天,從第四紀冰川到廬山申報世界自然遺產(chǎn),從退休后的業(yè)務工作到家庭生活,什么都聊。年輕人或小輩人和她沒有距離感,不存在“代溝”,有時看到她和她女兒,在街上的那種親切樣,真讓我眼紅。包括我女兒,不是那種“看著長大的”小一輩,以往一年也不過回家一次來看我們,即使是只停留二、三天,除了和同學聚聚,看望母校的恩師以外,也都要擠出時間去“方阿姨”家,一坐就忘了回家吃飯,甚至邀請她們老倆口參加我家的家宴,她倆也欣然來家。對我過去的工作情況,她也是從“方阿姨”那里知道的,之后她對我說:你們老一輩的人以前也不容易,要養(yǎng)家糊口,要培育我們做子女的,經(jīng)歷那么多的“運動”,還要在自己的工作上做出成績,不幸的人中年早逝,幸存的有的年老了受疾病的折磨,身體稍好的還得出去做事補貼家用,好為不時而至的病魔來襲的醫(yī)藥費做準備。這次她回九江,已時隔二年四個月,她一改平常不愛做家務事的習慣,而是放下提包一頭扎進廚房幫她母親燒飯打掃衛(wèi)生,吃了飯又洗刷鍋碗。看到方阿姨和我們夫婦爬滿了皺紋的臉,看到我們已經(jīng)步履蹣跚的老邁身軀,很使她難受。臨別的時候,她什么話都沒說,拉了她丈夫奪門出去,只要她弟弟送她倆上出租車。兒子回來時說:“姐姐上車時哭了”。我知道她是強忍著眼淚,不讓我們看見。是方阿姨以她自己過去對待父母的情感變化,以我們這一代人的工作生活中的幾件事或一件事的過程,現(xiàn)身說法感化了下一代。記得幾年前,有一次在大院里看見她女兒,我問她到哪里去,她說到母親家去。我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丶铱纯?rdquo;,這首歌配這樣的畫面,我對她說“你父母年紀大了,你們做小輩的是該?;丶铱纯?,看一次就少一次了”?,F(xiàn)在她媽媽走了,從?;丶铱纯催@一點上,她應該沒有太多遺憾。

大姐之所以對人有親和力,還在于和人交談時常把自己擺進去,設身處地地用那種平和的態(tài)度與人溝通。她對上街賣菜的村婦也是這種態(tài)度,問家里有什么人,是否有人出去打工,自家生產(chǎn)的農產(chǎn)品能有多少可以賣錢補貼家用,日常生活用水及燃料是怎么解決的,看病買藥的錢怎樣解決……一系列問題,如同和鄰居嘮家常似的和她們攀談,以此來了解農民的生活現(xiàn)狀和農村經(jīng)濟發(fā)展的情況。

談到她的工作,像她那種有留洋經(jīng)歷,回國后又在北京工作,經(jīng)常和部里領導接觸往來的人,我想她當初對自己的前途一定有一個美麗的憧憬,后來為人妻為人母,又下到九江這個基層,做的又不是她的專業(yè),世事如棋,一世滄桑,對自己的人生軌跡有著重要的修正,她沒有一般人可能有的浮躁,更多的是腳踏實地。在九江水文站,她有時就是做做水文資料的編輯整理,那是一年一度一項極其繁瑣且時間性極強的工作,要求絕對的正確無誤,時間又在數(shù)九寒天。六、七十年代,交通及通訊工具落后,要核對某些水文數(shù)據(jù),必須到水文基點站去,那里交通不便,人煙稀少,離公路汽車站要走上一二十里小路,這對一個女同志,有時只身一人走到那些只有一二個編制或者是夫妻站的地方,是何等的不便。丈夫經(jīng)常帶隊在外,尚且年幼的二個孩子只得請鄰居照管。你可以經(jīng)常看見那些上小學的孩子上下學校有大人接著的場面,但是你了解和感受過爸爸不在家那種孩子缺乏安全感做妻子的感到的凄涼滋味。你也可能沒有體會過孩子脖子上掛著鑰匙而作為母親心中的酸楚,但方姐不單感受過而且深有體會,她深愛著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但是使命感更使她懂得必須放下這些,她深知水文數(shù)據(jù)的重要性,如果水文數(shù)據(jù)的錯誤,而且這水文數(shù)據(jù)是重要的,又進了“樣板”,那么在進行水文水利計算時,就可能會導致頻率計算的錯誤,以此來設計一個水利工程建筑物乃至一個水利樞紐,就會形成大錯,其后果是不堪設想的,這就是她的責任感所在。

后來,她調至市水利局,搞水利情報工作,市水利科研所成立,她又在水科所,還是搞情報工作。七八十年代,水利情報工作不被人重視,似乎可有可無。做情報工作要耐得住寂寞,有人過問時如此,沒有人過問時也得如此,她一心一意撲在自己的崗位上,去上級情報部門,跑市情報局,閱讀有關水利的情報雜志,一個人耐心細致地做資料的剪輯、分類。那幾年,正是水利建設的低潮,水利建設資金十分有限,水科所經(jīng)費更是捉襟見肘,舉步維艱,如何在困境中生存下去并求得發(fā)展,是擺在全所每個工作人員面前的大問題。當時水利維修的任務主要是除險加固,如何把有限的維修資金用在刀刃上,是她日夜所思的,經(jīng)過不斷的比較篩選,終于從眾多的情報資料中,根據(jù)水科所較薄弱的技術力量,資金少的具體情況,選出了用物理方法——電測法來探測水庫大壩(土壩)及地基基礎內部數(shù)據(jù)的方法,從而以最少的資金解決了除險加固中除險點選擇的技術難題。因此,電測法成為當時水利戰(zhàn)線上的一個熱門話題,市水科所技術業(yè)務水平得到了提升,經(jīng)濟情況也得到了好轉。而方希平還是過去的方希平,她還在她的崗位上做著她的水利情報工作。

這就是我所認識和了解的平時生活和日常工作中的方大姐,以此奉獻給大家,并作為我對她的懷念。我知道,她走時沒有說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是對她老伴說的“你要好好地保重”。這里我代她說了。

方希平同志,你在時間的隧道里只是比我們先走一步,你在旅途上不會孤單,在天的那邊,更有你的父母以及眾多的親戚朋友在等著你。

如果她的親人們要為她立上一塊墓志銘,那么請在其上鐫刻上這樣幾句話:

方希平,九三學社社員

她用生命的大部分時間為國家水利事業(yè)工作著。

她的一生對得起這個社會。(胡劍超)

附:方希平同志生平

方希平,四川省榮昌縣人,生于1934年2月15日,高級工程師,于2012年9月15日7時50分與世長辭,享年79歲。

方希平同志1985年4月加入九三學社,是九三學社九江市委首批社員。任九三學社九江市第一屆委員會委員和組織委員,是九江市政協(xié)第八屆、第九屆委員,在九三學社九江市委的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中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方希平同志1953年就讀于莫斯科水利工程學院,1958年7月畢業(yè)后在北京水電勘測設計院工作, 1961年至1970年在江西水利規(guī)劃設計院水工組工作, 1970年至1980年在九江市水文站工作,1980年起在九江市水利科學研究所工作,先后任工程師、高級工程師。幾十年的工作生涯中,她衷心熱愛水利事業(yè),工作認真嚴謹,刻苦鉆研業(yè)務,任勞任怨,具有強烈的事業(yè)心和責任感。在省水利規(guī)劃設計院參加了贛撫平原水利工程等一大批大中型水利工程設計;在九江市水文站負責主持水文觀測數(shù)據(jù)的整編、審核工作;在九江市水利科學研究所先后完成了多項水利科學研究成果,多次評為優(yōu)秀工作者,為九江水利水文事業(yè)作出了積極貢獻,得到大家的敬重和熱愛。她熱心培養(yǎng)、扶持年輕同志,使他們在業(yè)務上快速成長。她熱心水利科技事業(yè),在科協(xié)和水利學會活動中積極介紹推廣先進技術和工藝,為九江市水利學會建設傾注大量心血。

方希平同志的一生,是奮斗的一生,她公而忘私,勤奮工作,體現(xiàn)了九三學社社員人勇于奉獻、科學嚴謹?shù)木瘛K秊槿苏?、熱心助人,關心同事,生活節(jié)儉、家庭和睦。退休后,仍然一如既往地關心、支持水利科研事業(yè)與九三學社的發(fā)展。方希平同志是九三學社的模范社員,始終對九三學社九江市委的工作高度關注。我們要學習她她愛崗敬業(yè)無私奉獻的工作態(tài)度,學習她平易近人、樂于助人的高尚品德,學習她嚴于利已、公道正直嚴謹作風,以更加努力的工作為九江的趕超發(fā)展作出新的更大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