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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紅:深切懷念敬愛的金開誠先生


“先生何曾趨避過,金石早為精誠開”,這是對金開誠先生一生殫精竭慮、孜孜以求奮斗精神的贊頌。作為長時間擔任九三學社中央領導職務的金開誠先生,他對待工作也像他做人和做學問的態(tài)度一樣,勤勉、真誠,傾注滿腔心血。

金公一直分管全社思想宣傳工作,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兼任宣傳部長。他講話有特點,宣傳干部們都很愛聽。一般工作報告很難引起大家的興趣,可金公講話總能抓住聽眾。他是一個思想的長者,具有思想家的智慧和高度,不說空話套話是他的準則。他幽默詼諧,總是用淺顯、生動的比喻詮釋道理和激勵情緒。他的許多經典語言被大家記住并流傳,如他的“草論”、“馬論”、“燈論”、“火車論”等等。對理論學習,他力求“真學、真懂、真信、真用”,不是把理論作為標簽去帖,而是結合自己的人生感悟,實實在在悟出其中道理。正如一位社員評價說,“金公說的哪一句都不是馬列主義的原話,但哪一句都是馬列主義的思想”。

2002、2003年,為了充分了解成員的思想動態(tài),金公要求加強思想調研工作的密度,并從北京做起。那段時間宣傳部幾乎每周就要召開一次學習會,把幾百位新成員輪番請進來座談,從中發(fā)現問題,也發(fā)現人才。一些社員因為看不到民主黨派在基層有何作為,聽不到民主黨派在高層有何建樹,盲目地發(fā)牢騷和議論。金公每次都耐心地聽社員反映問題,耐心講道理,他利用一切機會宣傳九三學社的成就,介紹他所了解的典型事例,用自己的人生感悟掏心窩子講,引導成員提高參政黨意識和政治責任感。他經常宣傳著名的“5個臺階”的理論,在各種會上大聲疾呼,告訴成員有5種渠道反映自己的意見,九三學社組織把門開得大大的等著你們反映意見,要用好這5個臺階。言辭剴切,千方百計為成員發(fā)揮作用鋪路搭橋。他團結凝聚了一大批中青年才俊參與九三學社工作。有些人在金公的感召下轉變了不切實際的想法,積極為九三學社組織貢獻自己的智慧和才華。

金公鼓勵說真話。有一次九三學社中央宣傳部在北大清華兩校召集了一個由博士生為主的青年教師座談會。當時有些發(fā)言言辭激烈,有許多模糊認識或偏激的意見。我們在整理簡報時做了比較大的加工。金公不同意,他要求保留原汁原味,實話實說。金公常說,我們工作的重點就是要了解成員到底在想什么?要鼓勵成員講真話。“講真話”,這三個字看似樸素,但直至今天都是我們必須認真面對和永遠需要不斷超越的心靈障礙!

金公有許多兼職工作和學術研究,這背后是不為外人所知的心血。近年來他不顧年邁,四處奔波,舉辦中華傳統(tǒng)文化講座,深受海內外青年學子的歡迎與崇敬,極大激發(fā)了中華兒女的愛國熱情。我也多次聆聽過先生講課,其淵博精深,固不待言,高山流水,生動精彩,展現一代大學者的嚴謹又活潑豐韻天成的治學風貌。記得一次在中央社院講課,時值酷暑,又是下午最困乏的時刻,但主會場和分會場座無虛席,聽得人人凝神靜氣。金公把博大精深的中華傳統(tǒng)文化作為凝聚中華兒女的強大精神紐帶,運用于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之中。2000年全國政協(xié)會上,他有關以中華傳統(tǒng)文化為紐帶開展海外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發(fā)言,受到中共中央有關領導的高度重視,引起強烈反響與共鳴。那一段時間,許多媒體把電話打進九三學社中央宣傳部,爭先要求采訪金開誠先生。2004年10月,他積極促成了由九三學社中央和中華文化學院共同主辦“茗談中華傳統(tǒng)文化”座談會,發(fā)揮了傳統(tǒng)文化在促進祖國統(tǒng)一、凝聚人心方面的重要作用。

我們心目中的金公永遠是那么誠懇、執(zhí)著、熱情。他首先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一個具儒家精神和智慧的人。守一方平靜的書桌,傾平生之力治學。近年來他請機關同志幫打了數百篇文稿,我們近水樓臺,讀過一些,感到他在學術上的見地都是建立在深刻的生活體驗基礎之上的。這就讓我覺得他并不是高高在上、教化社會的口吻,而是把他自己的學術和生命貫徹進去。他常說的一句話“從自己的骨頭里榨油”給大家印象很深。大意是,我們做事能否成功,固然有客觀方面的原因,這些我們都無法改變,惟一可做的是跟自己發(fā)狠,從自己骨頭里炸出一點油來,能改變一點是一點,以求達到想要達到的高度。他也常常用“從自己骨頭里榨油”作為對勤奮工作同志的褒獎。金公還有一句經常告誡大家的話是“實至名歸”。他總是勉勵大家多學、多思、多寫、多做,不要太計較一時的名利得失。他一生都在不斷地完善自己的人格、品位、格調,追求至高的人生境界,我們都有這種感覺,每跟他接觸一次,每談完一次話,實在是才藝與人格的雙修,受益匪淺。金公又是一個慈愛的長者。我們之中誰得了病,誰住得遠上班不方便,誰家里出現了困難,他都掛在心上;他更關心年輕同志的學習和成長,總是惦記著年輕人學的英語會不會慢慢廢棄,鼓勵他們勤學多練……這縷縷的回憶此時在點點滴滴中真切了起來。我知道這些不過是滄海中的幾顆水滴,但捧在心里一樣地折射出太陽的光彩。

我不能忘記的是,先生去世的幾天前我去看他,昏迷中他突然睜開眼,清晰地說:“戴紅來啦。”熟悉的聲音恍如昨日。當時他躺在病床上生命茫然,頭腦很清醒似乎想表達某種生命的感受。那時我想到的是一位名人講過的話:有你在,燈亮著。我似乎感覺到了從這孱弱的軀體中發(fā)散出來的能量帶給我們的光明與溫暖;又似乎聽到他“實至名歸”的那句箴言還在耳邊嗡然回響。

金公走了。也許獲真諦而去的先生誠開金石、神歸太素,而他給我們留下的生命的座標,卻遠離喧囂,走向了歷史的雋永。

愿逝者安息,風骨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