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采棟,中國科學院院士、九三學社中央名譽副主席。在這里,我們要講述的不是徐老作為冶金物理化學家的學術造就、作為貴州省副省長時的實政勤干、作為九三學社中央常務副主席時“老馬向西行”的精神,而是他與夫人歐陽善珠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愛情歷程。
1946年,一艘輪船從重慶開往了南京,就在南京火車站,徐采棟和歐陽善珠第一次見面。一段愛情故事就從這一刻起,開始了……
一個在南京,一個在巴黎,通信訂婚
當年,徐采棟是在重慶礦冶研究所,因為要去北京而在南京轉(zhuǎn)車。與他同行的同事的愛人在南京政府的外交部工作,正好和歐陽善珠是同事。歐陽善珠和徐采棟都是江西人,同事有心要介紹他倆認識,便一同去送站?,F(xiàn)在,歐陽善珠還能依稀想起第一次見到徐采棟時的印像:“覺得他人挺精神。”
相識時,徐采棟27歲,歐陽善珠22歲,說倆人是一見鐘情,也不為過。此后,他們開始了鴻雁傳書。這一習慣一直延續(xù)到他們結(jié)婚。
第一次見面后不久,徐采棟考取了公費留學資格。這次公費留學考試是當時教育部舉辦的,全國參加考試的有幾萬人,錄取的只有一百多人,并都在報紙上公示。徐采棟榜上有名,考取了法國格羅布電化電冶高等工業(yè)學院,歐陽善珠在報上看到后很是喜悅,至今還收藏著這張報紙。
出國前,因為要進行語言及禮儀培訓,徐采棟再次來到南京,這也成全了他們的第二次見面。
徐采棟1946年9月去了法國,他們始終沒有間斷過書信傳情。因為二戰(zhàn)后,法國經(jīng)濟蕭條,徐采棟在巴黎的日子很艱苦。“老徐在法國時都沒喝過牛奶,規(guī)定牛奶只供應小孩。到了節(jié)假日,肉類食品憑票定量購買,老徐想打個牙祭,可一看到排著一公里長的隊,就放棄了,他花不起這個時間。老徐就把票給房東太太。”歐陽善珠得知后,特別心疼,“看到他寄來的照片,真是瘦得不得了。”
1948年,他們決定訂婚。按照當時的習慣,兩家父母登報啟事。因為他們的家人一邊是在江西,一邊是在貴陽,他倆約定各自在所在地登報。于是,一個人在南京,一個人在巴黎,分別刊登訂婚啟事。
因為愛人,回國后選擇貴州
1949年,徐采棟獲得了法國國家博士學位,他惟一想到的就是回國。但他也曾猶豫著,因為做會計工作的歐陽善珠希望能去國外學習先進的財會知識,她甚至已辦理好了簽證。
然而,歐陽善珠的留學夢想至今都沒能實現(xiàn)。她選擇了徐采棟的選擇,因為新中國即將成立,百廢待興,正需要他們這樣的科技人才,他最終堅持了回國的打算。
徐采棟回國前,歐陽善珠已隨撤離的南京政府來到廣州。1949年7月,徐采棟回國經(jīng)過香港,歐陽善珠也相約而來。8月4日,他們在香港結(jié)婚了。
離別三年之久,他們終于如愿以償結(jié)為夫妻。
婚后,他們面臨的是選擇一個居住地。徐采棟歸國前,當時的教育部準備把他分到廣州工作,但徐采棟最后還是選擇了貴州。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歐陽善珠。因為抗戰(zhàn),她小時候就隨父母由江西遷到貴陽,她對那里很有感情,而且一家親人都在貴陽。
隨后,徐采棟在貴州大學工學院礦冶系任教授。
煉出了貴州的第一塊鋁
之所以選擇貴州,徐采棟還有另外的想法;“我是搞冶金的,貴州有全國最大的鋁礦。”貴州這片貧窮的土地,卻被徐采棟視為沃土,滋養(yǎng)著他,成就了他。
“貴州的第一塊鋁就是我在實驗室里煉出來的。”徐采棟為此自豪,其實,歐陽善珠更是引以為榮。她和丈夫一起用鋁箔剪成五角星,連同煉出的第一塊鋁塊獻給了省委。
剛到貴州,徐采棟在擔任貴州大學的教授的同時,還擔當著貴州工業(yè)廳技術室的骨干。“大學離貴陽市很遠,老徐每周有20多節(jié)課,還要抽空回貴陽搞科研,而且都是騎著自行車來回跑。”一直很有事業(yè)心的歐陽善珠不得不暫時放棄工作,照顧剛剛出生的兒子和徐采棟從江西老家來的妹妹、姑母。
她沒有埋怨,只有默默的支持,無論是后來徐采棟當了貴州工學院的副院長,還是貴州省副省長。她沒有讓丈夫為家務事心煩過,她知道有比家里更重要的事等著徐采棟。
歐陽善珠工作上,她也很謙讓,為的也是不讓別人說長道短。后來,她在省工業(yè)廳當會計,直到她退休,一級工資都沒有長過,因為領導說她條件好,讓她讓給別人,她沒說什么就讓了,她只要踏踏實實地干好工作就行。她說,這是祖父對她的教誨,祖父看重儒家道義,她八個弟弟的名字都是祖父按照“仁、義、禮、智、信、孝、悌、忠”取的。
文革時,徐采棟和歐陽善珠都遭到了批判,在這最艱難的時候,他們互相寬慰。徐采棟挨斗時被扇了耳光,覺得很屈辱,歐陽善珠說,“沒什么,那么多老干部都挨了批、挨了打,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行。”徐采棟被打得耳朵流了血,他怕愛人難過,還笑著說,“耳朵是被樹枝刮出血的。”歐陽善珠一直沒有忘記這句“玩笑話”。
桑榆暮景全家共相伴
1992年,跟隨著徐采棟到九三學社中央任職副主席,他們?nèi)疫w往北京。如今,兩位老人和他們的兒子、兒媳、女兒、孫子同住在一起,幸福自不用說。
徐老家的桌上擺著一大盒“怪東西”,要不說還真看不出是什么。歐陽善珠說,這是幫徐老卷的煙。徐老煙癮大是出了名的,而且一般的香煙已經(jīng)滿足不了他,于是,只能拿貴州帶來的煙葉直接卷成煙。每年冬天放暖氣時,就是制煙卷的好時候。他們要把煙葉弄濕,卷成卷,再放在暖氣上烘干。每次都做好幾大盒,足夠徐老抽一年。
在客廳墻上,一眼就能看到二老的現(xiàn)代婚紗照。原來,1999年是他倆的金婚紀念日,那時,徐老已是80歲,歐陽善珠75歲,他們在孩子們的簇擁下去照相館拍了婚紗照,并選了這張最滿意的掛在了客廳。
現(xiàn)在,徐老是九三學社中央名譽副主席兼院士委員會主任,每周有三天要去辦公。歐陽善珠也閑不住,在老年合唱團、老年模特隊中,她可是年齡最老的隊員。別說,徐老還特別支持她,合唱團有比賽時,徐老會去觀看,在女兒給拍攝的DV中,徐老一邊拍手,一邊哈哈直樂。模特比賽時,服裝是自備的,歐陽善珠說,“每次做比賽服裝,都是老徐出錢贊助。”
幸福洋溢在歐陽善珠的臉上,記載著56年的相伴相知。(原載《人民政協(xié)報》 2005年7月13日C1版 黃靜)